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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亲情十题】红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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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明楼戴上眼镜,从桌上书立中抽出一本被塞得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不少信、明信片。他取出两封来,确认了一下寄信人,又回头瞅了瞅明台一脸莫名的表情,勾起一个轻笑。摘了眼镜,享受着小弟的注目礼,把信递到明台面前。

“这是什么……”印着香港字样的邮票大方跳进明台的眼睛,噎得他把问号吞进了肚子。他不自然地颤抖起来。明明屋子里温暖甚至有些热意,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哆嗦。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尴尬,还是惊讶,还是难以置信,还是三者兼有的更复杂的情绪。

明楼继续把信往明台眼前递了递。

明台在明楼的脸上看不出过多的内容,没有戏谑和质疑,只是温和与了然。可被长辈戳破心事的认知,还是让他脸上不自然地起了羞赧颜色。诺诺地接过信,并没有急着打开,只盯着封皮上中规中矩的英文字母出神。

明楼见明台这副模样,觉得好笑,“他胆子不小。”

明台不安地在凳子上扭了扭。

明楼忽略他这些动作和表情,啜着茶水,不紧不慢地说,“信写得四平八稳,字也好看。他说在香港大学学习经济,英国老师略倨傲,便积攒了一些问题来问我。顺便请我给他推荐一本原文的《资本论》……”接下来明楼仿佛在自言自语,“原文《资本论》,这孩子德语过关吗。”

明台下意识接了一句,“他语言天赋挺好的。”

明楼脸上显出浓浓的笑意,眼角的褶子刻得更深了些。“说说吧。你俩的事。”

明台脸先是一红,紧跟着一白。“那会儿在北平,打过交道,做过邻居,也算是……朋友……”,咬了咬牙,还是说了那两个字,“方孟韦,他很聪明,猜到了我的身份,却没有点破。我和他……不论是那时,还是现在,都是不可能的。”显然,“不可能”三个字从明台嘴里重重地说出来的时候,连说话人自己都带着不确定。在一些情况下,过分的强调反而是心虚的表现。

 

明楼注视着明台,“你这个样子,就像阿诚计划去北京找你时的样子。”

阿诚哥……明台一下子哽住。北海的波光、照相馆的条凳、白虹的歌声、爱欲的呢喃,记忆如潮头迎面打来。直到现在,他还会独自一人一遍又一遍地经过北海、经过大北照相馆,经过他们曾经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回忆是件美妙的事情,会让你忘记一切的不愉快。只是回忆,就能让你幸福。

明楼察觉了明台眼中的闪烁和飘渺,他任明台放空了一会,尔后重重地咳嗽起来,拉回明台的注意。“1945年底,解放军和国民党军已经不断有了摩擦,虽然在极力克制,但是都心知肚明。军统局里高度紧张,戴笠的疑心病越发重,他要走了阿诚……把我支回了上海……”

“你!”明台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板凳,发出哐当的响声,“你怎么能!”

明楼定定地坐在那里。

“那会儿……我不信……我不明白……他不是在上海、在上海跟你在一起吗?!怎么就跑到山东去了?!”明台愤怒地激烈地喘息着,像一头暴怒的公狼,被击中了命脉,吼出最痛苦的哀泣。“原来……原来!”

“在我们回重庆之前,戴笠已经多次暗示……”明楼的声音断断续续。回忆对于他来说,是一柄双刃剑,一头伤害明台,一头凌迟自己。哪一头,都是刮骨剜心。“阿诚是带着希望和决绝去的北京,他说不亲眼看看你,不放心,心里会难受……他总会忘记你的成长……他告诉我,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明楼深切地望向了明台。微红的眼眶,潮湿的眼眸,满是哀伤和乞求。他的声音压不住地颤抖,“对他和我来说,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明台没有出声,鼻翼扇动地厉害,泪珠大滴大滴地从眼角涌出来,顺着面颊砸在地上。

这就是真相。残忍的真相,悲哀的真相,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他无力也不愿意再去深究当时的境况,大哥阿诚哥和戴笠之间的角力自己是否是筹码。所以,阿诚哥那会儿对他说北平暂时是安全的。

阿诚哥,阿诚哥,阿诚哥……

 

明台和明楼都没有再出声,各自平复着。

 

明台站了良久,又活动起来。静静地给大哥的茶杯和自己的茶碗里续了水。他缓缓走到窗边,拉开绿色的纱窗,打量起窗外婆娑的槐树。碧绿的枝叶,白嫩的花串,散发着丝缕清甜香气。

阿诚哥告诉他,槐花可以吃,而且非常甜。

除了那次被大哥抓包的爬树,明台再也没有爬过树。可这并不妨碍他品尝槐花的甜。对换牙期的明台来说,吃槐花是甜食紧缩政策下的另辟蹊径。趁大哥大姐不在家,阿诚哥会偷偷给他摘一串下来,然后两人躲在树下,一起分享。或者自己做作业无聊的时候,阿诚哥悄悄带来给自己惊喜。说是分享,其实大部分都进了明台的肚子。那么大的一串花,每一朵只能吸吮出一点点的甜。可这甜直直地甜进心里。即使过去这么多年,每次回想起来,嘴巴里便会沁出一层淡淡的甘。每一次吃完,阿诚哥会小心把花处理掉,不让大哥大姐发现。明台再意犹未尽也只得克制,阿诚哥对他好,他不能让阿诚哥为难。他仍然记得他央求阿诚哥给他摘槐花时,阿诚哥纠结的神色。阿诚哥会皱着眉头担心,“万一拉肚子怎么办?”

“我是知道消息的时候认识的方孟韦。我坐在院子里,他走了进来……他长得……跟阿诚哥好像。就像法国时的阿诚哥。我以为阿诚哥来看我了,以我最喜欢的样子来看我了……他终究是舍不得我……”明台苦涩地扯着嘴角笑,眼睛盛不下潮湿,眼泪再次滑落。

他没再吭声。

提到方孟韦。他忆起崔中石院里也有一株大槐树。两个不会爬树的世家公子,有的是其他办法摘花。他们叫伯禽平阳牵好野餐布,然后一人举着一根长长的晾衣杆费力捅着垂下的花串。洁白的花朵簌簌地落下。方孟韦脸上布满了和伯禽平阳一样的欢乐,他们不知道原来槐花还可以吃,还可以这样好吃。在那一刻,明台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明台仿佛又听到当时花落的声音,伯禽平阳的欢笑声,孟韦的感叹声。嘴角不自然地拉出微笑的弧度。

这不对!

脑子里一个尖锐的声音啸叫起来。仓皇间,明台的脸色灰暗下来。

“其实,除了模样,方孟韦跟阿诚哥完全不一样。但这样才可怕,因为……好奇越多,了解越多,不该有的也越多……”明台的声音轻而悠远,像风。

 

明楼再次来到书桌前,带好眼镜,翻着那叠厚厚的信。从里面拣选出若干封信和明信片,边挑边说,“这几年除了信,每逢端午节、中秋节、春节,他都会给我寄明信片。非常简洁的祝福,非常真诚。”

明楼将选出来的都塞进明台手里,“每一封他都留下了详细的地址,而且写得清晰端正。除了开头一两年地址有变动,这几年地址都没有变。明台,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嗯?”

明台攥了攥手里的明信片,硬硬的卡纸刺在手心,带来一丝钝痛。

孟韦……

 

明台的心乱了。自打阿诚哥离开,他的生活便只剩下了工作和任务。遇上方孟韦,是对还是错,他不清楚。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却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一个浅笑、一个举杯,两个人便重叠起来,让人生了错觉。那种感觉很奇妙,但是太可怕。1948年他离开北平去了解放区,首要目的是逼迫自己断了那些荒唐念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南海北的两个人,杳无音讯的,他觉得也就放下了。谁知道,今天居然会在大哥这知道让人如此惊讶的消息。

孟韦,也该有了自己的生活吧……

 

下午兄弟两人四处转了转,谈朝鲜战场,谈苏联援助,谈明台的工作,谈明楼的教学,天南海北的随性聊着,可聊天的时间线再没有跨过1949年。

 

两人晚间在外吃的晚餐,明楼颇有兴致地叫了酒,直喝得微醺才归家。

回到家明台忙前忙后,用生姜给明楼熬了一大锅热水,倒在桶里,让他泡脚。说得头头是道,“天天这样泡腿泡脚,冬天就不会冷腿了。这方法简单,效果也好。”又拧了热乎乎的帕子搭在大哥的膝盖上。“要是还觉得不够,熬水的时候还可以抓点花椒进去。”

明楼被这滚热的生姜水狠狠地烫出了一脑门汗。酒气和热气一起发散出来,脸上蒸得红彤彤的,增添了一点慈爱祥和的味道。他坐在沙发上,心里暖烘烘的。手指敲着扶手,难得地轻哼起了曲子。

明台笑他享乐主义,明楼不管他,趁着酒劲,自顾自地享受。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兄弟二人并肩躺在床上,已近深夜。

 

溶溶月光洒落,漏了一地连枝花影。

学校里跟大院里一样,静谧、祥和,让明台心安。

明楼知道明台没有睡着,主动开口,“回了北京,组织上应该就会找你谈话了。”

“嗯。”

“你也这么大了,组织纪律早已烂熟于心,莺歌燕舞你经历过,抵挡得住诱惑。腐蚀之类的我不担心。但你得记住,人没了,一切都没了。不管是生意还是自己的命,你都要牢记,安全第一。有人才有一切。”

“这不贪生怕死吗。”明台胡诌。察觉出大哥在翻动抬手,以为要挨教训,忙往床边缩去躲避。结果明楼只是翻身侧着睡,顺便拉高被子遮住肩膀。

“香港公司意义重大,中央非常重视。去香港,是个重担。”

“我明白,国家百废待兴,需要钱。而且北边靠不靠得住还两说。”

“你倒是直率。”明楼嘟哝。“既然是国事,就要放大了看。保持清醒是对的。其实,解放之初,我就想让你去香港。”

“大哥……”

“出生于我们这样的家庭,又有着复杂的工作经历。一颗红心,只有挖出来给人看才能证明忠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侧着身子背着墙的原因,明楼的声音听在明台耳朵里含含糊糊地不清楚,格外让自己心底一寒。明台下意识地蜷了身子,“大哥你说什么呢。什么挖不挖心的,封建残余。”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在黑暗中战斗,同魑魅魍魉虚与委蛇,除了死人,除了极少的人,再没有人能证明我们斗争过。所以,走了好。你只管老老实实地在那个位置,兢兢业业地干好你的事情,明白人会关照你的。”

理智告诉明台大哥说得没错,情感暗示他大哥在杞人忧天。“那你呢?”

“生于斯长于斯,自然也要死于斯埋于斯。”

“你不甘心吗?”

“有什么不甘心的。我教出来这么多学生,哪怕只有一个人记得我明楼,哪怕他只是在心底说一句明楼是一位好老师,我就知足了。”明楼忆起解放初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风口浪尖的他,没有进过日本人、国民党的监狱,却在自己人的牢笼里蹲了大半个月。出来的时候,班上的好几个学生都来接他,有资本家的孩子,有工农家庭的孩子。看到他憔悴的身形,有个孩子还湿了眼眶。回到家,屋里一如他离开那样,整齐没有扰动的痕迹,方孟韦的信完好地夹在毛主席《论持久战》的册子里。学生说,他被带走的那天,市委派专人封了房间,这才避免了查抄。那晚上,明楼哭了。

明台抓了抓头发,“这些我都懂。那年去朝鲜得急,也没给你拍电报。回来听他们说上海的运动搞得如火如荼,要不是你的电报,我估计得急死。”

暗里,明楼喉头一哽。“我这不好好的嘛!”出狱后他一直担心明台。经过多方打听当他得知明台去了朝鲜时,他的心情甚是复杂,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揪心。

“等我回了北京,我把奖章给你寄来。”

“好。我替你好好收着。”明楼回答。明台曾经给他寄过一张照片。那上面明台穿着整齐的军装,扎着武装带,别着枪,胸口挂着一枚奖章,抬手敬着军礼。英姿飒爽得让他羡慕。想必明台口中的奖章就是这个了吧。

 

一时无话,这次倒是明台打破沉默。“组织找我谈话,我一定要求组织给你解决个人问题。”说完生生挨了大哥不痛不痒地一拍。

“组织的决定我肯定遵照执行。可是这一去不知道何时回来,我不放心你。有个嫂子管你,我心里才踏实点。再说,大姐还盼着呢。”明台搬出大姐,这是每一个明家人心里的痛。

“好吧。”明楼勉强答应。自从他回了上海,周围给他介绍的大家闺秀、革命妇女多了去了,可他总是推脱。他觉得自己前半生太波澜壮阔,接下来的生活只想越平静越好,再不想经受一点风浪。孤身一人省时省事。明台今天反复说这事,也是触了他的敏感神经。为了安小弟的心,他便口头应承下来。

“我的事你也别管了,我心里有数。不过你的个人问题才真得计划起来。你是打算回北京自己找一个还是等到组织给你安排?”

明台皱着眉头,“我不能害人家呀。”

明楼知道他说的有理但也必须反驳,“形式重于实质。也好让方孟韦死心。”

明台被他这么一说,期期艾艾起来,“我结不结婚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让我跟女人结婚生活,我别扭。”

“方孟韦,方步亭的二儿子,在册的国民党党员。明台,你觉得你和他有可能吗?”明楼翻身平躺着,揉了揉被压麻的肩膀。

明台控制不住烦躁,“我们又不是罗密欧和朱丽叶。说得我好像跟他有什么似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他真的理解你的政治立场,包容你的一些行为,甚至给予你帮助,你会怎么办。”

“他在北平已经……”明台愈发小声。

“什么?”明楼一惊。

“我……我……”明台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所以然。

明楼基本已经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明台,你们之间沟壑太深太宽,需要面对的问题太多。我不愿意看到你在香港不仅要操心公事,还要平衡公私之间的冲突。”明楼觉察自己说得太过悲观,便没有再继续。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我控制不住……”明台终于还是把心里的憋闷说出来。“去解放区、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控制不住……今天看到那些信,才知道,我们,我是说我和他,都还是控制不住……”

明楼想了半晌才开口,“你喜欢方孟韦与你和阿诚之间不冲突。喜欢一个人不是罪过,我也不会责难你,更不会有人给你贴上不忠的标签。你和他之间,我不支持也不反对。”

“大哥……”被戳中心事,明台的眼眶一热,一滴泪从眼角淌下瞬间隐入枕头。

“明台,大哥想你幸福,想你不要活得太累。爱情不应该成为你的负累。去了香港,找个机会跟他谈谈,能说的都说出来。明台……我们总是不想你吃苦。”明楼轻轻吸了吸鼻子,“睡吧。”

嗯,明台小小声地回答。

 

这一夜,明台一直在做梦。梦里一忽儿是洁白翠绿的槐花树叶中嵌着的阿诚带笑带汗的微黑的脸,一忽儿是姹紫嫣红的蔷薇花藤里掩映的孟韦隐忍羞涩的绯红的脸。一忽儿是塞纳河边隐在画架后扣着报童帽用温柔地眼神注视自己画着自己的阿诚,一忽儿是胡同小巷里全副武装高度戒备握紧手枪奋力将自己藏入普通人家的孟韦。一忽儿是上海火车站阿诚迷蒙的泪眼,一忽儿是北平院门口孟韦落寞的神情。

 

迷迷糊糊中,明台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条船上。

桨声汩汩,摇摇晃晃。

他懵懂地睁了眼,十四五岁的阿诚立在船头,正费力地摇着橹。

见明台醒来,阿诚笑得眉眼弯弯,咧着嘴露出洁白如珍珠的牙齿,取笑他,“终于醒了。吵着要划船看星星的人,倒还睡着了。”

明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嘴却发不出声,嘴唇一开一合滑稽得就像吐泡泡的鱼。

他内心深处咆哮着,“阿诚哥!”

阿诚唇角含笑,望着天空那条银白的光带,“那是天河,河的这边是织女,河的那边是牛郎。你看,牛郎还挑着担,担着他们的儿女呢。马上就要七夕了,织女和牛郎就可以见面了。”

说罢,阿诚低头看向了明台,漫天繁星在他身后宏伟灿烂。

阿诚幽幽地开口:

“明台,我送你过河。”

明台猛然想起李易安的那首《行香子》: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瞬间泪如雨下。

 

阿诚兀自继续摇着橹,一时间天上水中俱是星辰闪耀,光彩熠熠。

明台分不清船是行在水中还是行在天上。他盘膝坐在船头,也不管这船要驶向何方,只傻傻地看着阿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恨不得这河无边无际,永不到岸。

 

远远的,黑黑的河岸如大鱼的脊背慢慢浮现在眼前,岸上显出一个人的轮廓。

阿诚停了手中的动作,示意明台下船,“到了,去吧。”一双眸子晶亮如星。

明台不舍地下了船。盘腿坐久了,甫一踩到河底柔软的河床,踉跄几步。待得站稳,忙转身回望,只见阿诚摇着船哼唱着小调,已慢慢地隐匿在星河中。

 

面颊冰凉,一如脚下河水冰凉。

 

别日何易会日难,山川悠远路漫漫。

 

翌日晨间,明楼送明台乘火车去往南京。

此去经年,两兄弟再未见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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