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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韦】重庆之春(二)

祝贺 阿直@邊草無窮日暮 口试顺利通过!

上走这边:【诚韦】重庆之春(一)

引用的是周璇歌曲《解语花》的歌词,解语花链接在这里

——正文——

1944年汪兆铭赴日本治病,伪政府主席一职由陈公博代行。明楼与戴雨农的联系后,借口赴港处理公司账务和分红等事宜,同明诚迅速撤离。明楼、明诚二人取道香港、河内、加尔各答、阿萨姆、昆明,经过一次次转机终于今年初飞抵重庆。

两人在重庆一直盘桓至今。他们在等待军统的任务,更是在等待南方局的任务。

 

重庆的天气怪,3月还是阴冷潮湿。清明过后,连着几天的太阳一晒,水汽一蒸,山城便热了起来。

3月底的黄金提价抢购案将重庆闹得天翻地覆。方步亭听闻消息连连摇头,“眼下如何收场,是杀一儆百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想也想得到。”俞鸿钧更是忙得焦头烂额,自己的贴身秘书竟也参与黄金抢购,这让他在委员长面前简直抬不起头。

比起金融秩序,方孟韦更关心战况。进入4月,前方好消息不断。先是苏联通知日本《苏日中立条约》到期后不再延长;很快美军登陆冲绳,日本大和号战列舰被击沉;尔后国军在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刘峙的指挥下收复襄阳、樊城。他也越发相信蒋委员长所说的“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会很快兑现。

与此同时,党部里有关还都南京的谣言悄然而起。

 

这日临近下班,秘书处姚处长叫来方孟韦,安排他晚上参加饭局。

对方并未将用餐地点选在嘉陵宾馆等主流宴会场所,而是选在更靠北快要到北碚的地方。还专门派了司机来接他俩。

他们先是乘车顺着嘉陵江往上;接着换了滑竿,上了百十个台阶,绕了几个弯,又上了百十个台阶;再下了滑竿步行一段蜿蜒的山路,最终来到一处隐在半山腰上的私人宅院。

方孟韦赫然发现站在院子门口迎接他们的是明诚!

 

阿诚熟稔地迎了上来,姚处长客气地称呼他“阿诚兄弟。”

“姚处长辛劳,明先生在里间等候二位,请随我来。”

 

阿诚在前边引路,姚处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赞美几句房子小巧精致,篱笆草坪也拾掇得很好。

房子虽与半岛和南岸的欧式公馆不同,但也是四五间洋派平房。为了躲空袭,房子掩在树下。青石板路拼得整整齐齐,绿油油的草坪,杂草清理得干干净净。院子外围种了大半圈枇杷树。日头尚未落尽,树梢上点染着金黄,黄绿的枇杷果仿佛被这夕光浸熟了。

 

方孟韦的目光一直锁在阿诚身上。他万万没料到,竟然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再次见到明诚。想来另一位明先生便是今天的东道主了。

在方孟韦眼里,跟所有懂规矩的人一样,阿诚对姚处长非常尊敬,甚至带了一点讨好。而对自己,他仅仅是挂着标准的微笑客气地点了点头。

这并不意外。

他不认为明楼、明诚两人会指名道姓要求他必须参与。秘书处一众年轻人中就属他最年轻,也最有背景。平时大家对他很是客气,各种烟酒饭局也甚少安排他去。今天姚处长叫他来这里,他便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见到明诚,明白做东的主人是谁,他更加确定到这顿饭不过是个引子。

 

与此同时,阿诚一直在悄悄地用余光打量着方孟韦。他觉得很有趣。方孟韦这个名门公子,真是个水晶人——心中所想,完全摆在脸上。错愕、惊讶、好奇、了然,几种情绪轮着在他脸上闪过。

 

客厅里布置简单,藤竹编织的座椅,铺着软垫和靠背。明先生在一边调弄留声机,喇叭里传出周璇甜美的嗓音。

阿诚引了他俩进门后,出声提醒,“大哥,姚处长到了。”

明先生快速回身,满脸笑容地热情招呼,跟姚处长一阵称兄道弟后,两人哈哈笑着携手向餐厅走去。看样子非常亲昵熟悉。

 

餐厅里放置了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桌面铺着漂白的镂空花边桌布,上面摆着两荤两素的冷盘。

明先生坐了主位,右手边请姚处长就坐。方孟韦自觉挨着姚处长右手坐下,将明先生左手的位置留给了明诚。

阿诚有条不紊地吩咐一个围着白围裙的老妈子倒水、上手巾,从酒柜里取出几瓶酒摆上桌。

“姚处长稀客,今日明某能请得姚处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明先生的套话一出又一出,“自法国一别,已是十余载。姚处长仍然如此意气风发,让人羡慕啊。”

姚处长摆手,“明楼兄也说一别十余年,光阴似箭,姚某已是快知天命的人,韶华不再喽。”

“姚处长能答应今日来,明某不甚感激。姚处长平日公务繁忙,操心不尽,借此机会我们两同学叙叙旧,轻松轻松。明某专门叫人从合川捞了几网鱼,让厨师给我们好好做顿河鲜,补一补。”

战时物资稀缺,粮油肉蛋均限量供应,找不到关系连白米都买不够。有门道买了鱼,可没有调料做鱼,也是常有的事。姚处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方孟韦的肩膀向明楼介绍,“明楼兄,这是我们秘书处今年新来的方干事。”

方孟韦迅速起立致意,“明先生。”

明楼眼睛里带着更浓重的笑意,点了点头,“坐坐坐,别客气。”

 

待大家喝了水,净了手。阿诚亲自端了奶白的鲫鱼汤上来。汤里的油珠和鱼刺鱼鳞撇得干干净净,一点腥气也无。

一饮而尽,鲜美可口,让人胃口顿开。姚处长脸上的满意更加明显。

叫人收走汤碗,明楼指了才将阿诚拎出来的酒,征求姚处长的意见,“喝点什么酒?泸县的老窖大曲,宜宾的五粮液,都是阿诚从当地买回的老酒。葡萄酒却只有从昆明带来的美国货,法国的好货真货已是许久没见了。”

姚处长祖籍泸县,示意尝点老窖大曲即可。倒是主动推了方孟韦的酒,“留他清醒着,好送我回家。”

明楼哈哈大笑,“嫂夫人如此不放心姚处长吗?”

姚处长摆手,颇有苦衷地说:“没办法哟,处里众人,她只相信孟韦一个。孟韦说一句是一句,抵得上别人十句。”

方孟韦微微低了头抿了抿嘴唇,不好作答,只得一笑而过。

这话听在明家两兄弟耳朵里,心底便有了考量,想来这孟韦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机敏通透,得人信任。

 

陆续上菜,为照顾姚处长的口味,菜色以麻辣鲜香为主。有红烧的胭脂鱼,蒜香软烧的江团,清蒸的鳜鱼,还有白鲟熬煮的鲜汤;素菜则是鲜嫩的时令野菜——椿芽、鹿儿韭;冷盘选的是风干的野味。一桌子满满当当,色鲜味美。

姚处长与明楼在席上你一言我一句地回忆法国求学旧事,从吝啬抠门的房东主人一直讲到大剧院曼妙的引路小姐,从学校里醉心研究不修边幅的几何学老师一直讲到穿长裤骑自行车横穿校园的政治系女同学。两人边聊边饮,推杯换盏,真的是往事聊不完,人生忆不尽。

很快两人便是满面红光。

今晚姚处长兴致很高,连烟都比平日抽得多些。方孟韦见他手中的烟盒已经取净,连忙从公文包里再拿。谁知阿诚更快一步,将早已备好的美国烟放在姚处长左手边,顺便附上一个簇新的打火机。

这样殷勤的动作,锃亮的美国打火机,使得方孟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借口已吃好,暂时离席。阿诚与明楼对视一眼,跟了出去。

 

没了餐厅混浊的气味,胸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发散了不少。

刚进屋的时候还没察觉,方孟韦这时才闻出室内轻浮暗香,味道清甜,让人陶醉。

他深呼吸几口,定了定神。双手插兜,假装饶有兴趣地仔细观察斗柜上放置的古董座钟,打发起时间。

阿诚走过来重新打开留声机,放好唱针,继续之前未放完的周璇。

“方干事想喝点什么?茶?柠檬水?茶叶有宜宾雀舌和西康雀舌,宜宾的雀舌是今年的新茶。噢,还有阿萨姆红茶。”

方孟韦缓缓直起腰,眼睛睁得圆圆的注视着阿诚。

阿诚非常认真地平静地回望他,耐心等他的选择。

 

春风时雨,孕育奇英,芳香美丽,冰雪聪明

 

方孟韦脑子里一片翻江倒海。哪里还想着喝什么茶。他又想问了,克制不住想打听大哥的情况!他犹豫地舔了舔嘴唇,几次欲言又止。

“那就宜宾雀舌吧。今年赶上了早采茶,口感很好。”阿诚帮他做了决定,又请他在藤椅上坐,这才慢条斯理地去泡茶。

“吃好了吗?”阿诚将茶碗放在他手边关切地问。

方孟韦胡乱点了点头。他不怎么吃辣,加上旁边坐了两个老烟鬼,吞云吐雾熏得他眼睛疼、喉咙痒,哪还有心去吃。胡乱夹了几筷子鳜鱼和素菜,做做样子罢了。

阿诚看他这样,进厨房拿了一碟糍粑给他,“将就吃点。”柔声说。

鲜做的糍粑,外头裹着黄豆粉,淋了红糖,热腾腾香喷喷。

方孟韦喉咙哽了哽,羞涩地道谢。

软糯可口的糍粑里还裹了干桂花,更增了甜香。

 

“这屋里有股特别的清香。”方孟韦套着近乎。

“哦,屋后有一棵柚子树。”阿诚想了想,“当地人叫什么来着?”反问。

“气柑。”方孟韦顺着他的话答,蹩脚的重庆本地口音,一脸腼腆。

 

解语花,花解语

 

阿诚跟着方孟韦出来,原本就打算解答方孟韦心中的疑问。只是怕太直接惹对方起疑才卖了关子。

方孟韦刚才这个讨好又乖巧的样子,阿诚看了特别受用,也特别想笑。他清了清嗓子,用令人低沉信服的声音叙述起重要的事:“去年年底我们从汀江乘飞机飞越驼峰,抵达了昆明。当时的飞行员,就是你的哥哥——方孟敖。”

这个名字,这句话,听在方孟韦耳朵里,比前方胜利的消息还让人振奋,比在汉口见到姑父还让人激动。他浑身上下开始微微颤抖。不得不搁攥紧了在大腿上的拳头,极力控制自己,示意自己冷静必须冷静下来。

可是他的眼睛却明明白白将内心的激动和急切传递给了阿诚。

圆圆的大眼睛里渐渐漫起一层水雾。看着这好似湖泊上山林间浮动着的雾岚的泪,阿诚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男孩子的心怎么这样柔软。

“你哥哥状态非常好,个子高大健壮。驾驶飞机非常专业,非常稳定,是相当的有能力和有经验。”阿诚不断用“非常”和“相当”这两个词语向方孟韦强调,让他心安。

不论是阿诚告诉自己的讯息,还是阿诚低沉有力的声音,都很好地平复了方孟韦的情绪。他因刚刚的失态露出了羞赧的神色。连忙埋头将眼泪抹去。

 

你是玲珑剔透,更是活泼天真。

相对无言也动人,你是个花之魂,花之魂。


方孟韦抬头诚恳地向阿诚道谢,“谢谢您,阿诚先生”。嗓音柔软,一如此刻他柔软的心。

他的眼角还留着一抹微红,瞳仁被泪水浸得透亮。

被这样一双纯粹的富含感情的眼睛注视着,阿诚对方孟敖生出了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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