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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韦】重庆之春(九)

真是活久见,我又来混更了。上一章在这里【诚韦】重庆之春(八)

— 正文 —

自做了那个旖旎的梦后很长一段时间,方孟韦心里总有些慌乱。一时半刻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阿诚。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樱桃很快下市,取而代之的则是黄黄的酸甜的枇杷。过了芒种节,街上陆陆续续出现贩卖艾草、菖蒲的农人。方孟韦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阿诚先生了。

忍住心中那点小小的别扭,他主动打电话约阿诚出来见面。

他很忐忑,即使电话接通,传来阿诚温和的声音,心里总还欠点勇气,“阿诚先生,方便的话,请你吃顿饭。”

电话那头阿诚握着听筒笑了,爽快地回答,“好啊,什么时候,在哪儿?”

阿诚的声音仿佛有魔法,给方孟韦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说了时间地点,“阿诚先生不介意的话,想请阿诚先生吃点本地的特色。”

当然不介意,阿诚心里想,他愉快地应承下来。暗自庆幸自己还盘桓在重庆。

 

半岛一直是重庆最热闹繁华的地区,如果能够坚持走上那弯弯曲曲望不到头的梯坎,会发现很多隐藏在闹市中的安静的小天地。

也许只是一两张小方桌配上几把小矮凳,也许只是三四张歪歪扭扭的靠背椅加一方油光发亮的八仙桌,给一点小钱,喝上一碗粗茶,或吃上一碗小面,就可以打发一段不短的独属于自己的时光。

 

六月的傍晚要是不下雨,就会闷热。阿诚的两件套显然有些穿不住,他干脆脱了外套搭在手上,脚下依然稳当。开始他还饶有兴趣地数一数到底上了多少级台阶,后来已经完全被两侧重庆的原味风光所吸引。这里没有下江话、上海话,只有重庆话,最道地最原滋原味的重庆话。他在闲庭信步,旁边一位中年妇人健步如飞将他超过。她背着背篓,背篓里立着一个吃着手指头有着晶亮眼睛的光头小男孩。背上已是负担不轻,脚下却是又稳又快——那可是一双小脚啊。阿诚从小长在上海,自从记事起也大多生活在租界或是国外,偶尔回到苏州乡下,都甚少见过缠足的妇人。这次在这妇人身上,算是大开眼界。

 

方孟韦不知道阿诚心里这些活动,兀自在这爿充斥着各式吊脚楼的居民区里寻找着什么。直到一个稍微有点平地的矮房子面前,他才停下脚步。

“到了。”他招呼身后的阿诚。

头顶绿树婆娑,空气里沁着叫不出名字的花香。树下蹲了一个小姑娘,扎着辫子,穿一领洗得发白的蓝布褂。阿诚听不太明白她说什么,估摸着是在叫卖面前小竹筐里摆放的花。那小小的细长的黄白色花苞,自己未曾见过,正躺在旧手帕上,莫名地吸引人。

绿荫下,懒散地摆了一张小方桌,围了几个竹编的凳子,凳子上的漆发着亮,显出久远的年头。

方孟韦熟门熟路地喊了一声,“张婆婆。”一位矮小的老妇人应声从屋里出来,见到来客,脸上挂笑地热切招呼,“两位吃些啥子。”

阿诚走得热,已是一头汗水。一摸兜,才发现出门的时候忘记收手帕。方孟韦瞅了他一眼,从自己兜里摸出之前陪木兰逛街时买的簇新手帕,很顺手地递给了阿诚,“喜欢吃甜吗?”

阿诚不客气地接下手帕去擦汗,“可以吃。”顺手拉了竹凳坐下去。有了年生的凳子下面的榫头有些松动,受了力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弄得阿诚有些狼狈。可周围人浑不在意。

方孟韦开口依然是重庆话,“两碗凉糕,一碗红糖多点。”

老妇人转身去准备,方孟韦随即在阿诚身侧坐下,“这一路都是普通民众的居住地,民风淳朴,有不少好吃的地方美味,就是环境不怎么入眼。”

“这便是野趣了。街上那些楼宇商铺与上海、南京并无不同,不如这些吊脚楼来得有趣。从下边上来,处处是景,更有看头。”阿诚扭了扭脚,尽力控制着小竹凳不再发出声音。

方孟韦听了这番话,很高兴,“本来也是想请你看看真正的重庆。这几年内迁的外省人越来越多,房子修得密密匝匝,当地人和外地人混住着,难得有这样一道坡四周住的都是本地人了。”

“你平时常来这里?”阿诚望向方孟韦,贵公子,旧民宅,一点也不突兀。

“也是相熟的本地同事带我来过几次。”

 

张婆婆很快就将两碗凉糕端了上来。米黄色的像鱼一样的糕点,盛在有些旧也并不光生的白瓷碗里,发散出一丝丝凉意,光亮亮的面上淋了一层浓厚的酱红色的糖水。方孟韦面前那一碗糖更多,在斗笠状的碗底积得更厚。看着就让人有食欲,不知道跟山下冰室里面售卖的冰品有何不同。

 

方孟韦介绍,“这就是凉糕,把大米磨成米粉做的。平时湃在井水里,权当冰镇了。吃的时候舀出来,盛在碗里,淋上熬得黏黏的红糖,就成了。简单方便。凉糕好不好吃,一是看做凉糕的水好不好,二是看这红糖熬煮得好不好。”

“那这家应该是你吃过里面最好吃的。”

方孟韦点头。他不想在餐厅里正襟危坐面对面跟阿诚先生交流,装修得再高档奢华,空气、音乐、侍者、饭菜都让人拘束,远不如这幕天席地来得畅快,也更加隐秘。

阿诚迫不及待地吃下第一口。凉糕的口感很独特,细糯爽滑,味道很清新,略微带点碱味。米粉磨出来的甜度并不如冰淇淋,可这不打紧,有红糖来弥补。红糖虽不如白糖甜得那么直接,但总是在你吃进嘴里之后用那股回味勾得人欲罢不能。

对阿诚来说,这又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初夏的闷热傍晚,在绿荫下歇脚,闻着清幽的花香,吃下一碗凉生生的凉糕,整个人渐渐地凉快下来。

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当阿诚吞下最后一口糖浆,方孟韦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看他吃得专注,阿诚便想起上次他吃糍粑的模样,似乎他对甜食有种特殊的喜好。又想到自己在加尔各答买了一包可可,还没有开封,暗自打算好久带上送给他。一想就想远了,比如想到了年轻人闻着热可可的香味时眼睛里亮晶晶的光彩,比如想到了年轻人嘴角挂着的白腻腻的奶泡,比如想到了年轻人吃到了甜食的餍足。话说回来,喜欢吃甜食的男孩子很少见呢,阿诚抿嘴轻笑。

方孟韦解决干净最后一勺甜蜜的红糖,舌尖下意识地刮掉偷溜到嘴角的糖渍,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摸出自己惯用的旧手帕,利索地擦了嘴巴。

阿诚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两方手帕?如果自己没有冒失地遗忘,那这方新的他是不是就不会给我了?

方孟韦吃得一本满足,不忘担心阿诚的感受,“怎么样?”

“好吃。”露出诚恳的笑意。

方孟韦心底松了口气。因他多要了红糖,结账时便刻意多给了张婆婆凉糕钱。老妇人没多要他钱,只收了该收的,还招呼树下的小姑娘过来,将卖的那些花串给了两人几串,“二回多来照顾老太婆的生意就对了。这个是黄桷兰,挂到蚊帐高头香得很。”

两人再三谢过,又继续上路。

 

哦,原来这是黄桷兰。阿诚恍然。花串很简单,不过是一根棉线上串了两三朵花苞。细长的花儿就像小儿的嫩指,花瓣微微舒展着,可爱得很。

方孟韦手指上勾着那些花串,走在阿诚的前面,木质的芬芳跟随身体的摆动幽幽地散着。年轻人的手很好看,指节瘦长匀称,肤色因着山城雾重的缘故很是润泽。

花串,指尖,搭配得甚是和谐,阿诚看得甚是喜欢,觉得要是自己的手指勾着那些花串,便不美了。

 

越走越宽,渐渐看得到坡顶,间或传来汽车喇叭声,四周下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巷子里渐渐嘈杂起来。

方孟韦转过头来,“坡上有家小面店味道不错。”

阿诚委实觉得有趣,扯了方孟韦的袖子,让他停下,“所以,小面是我们晚上的正餐?”眼睛里满是戏谑。

显然方孟韦没有想那么多,眼神闪了闪,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错误,不由得心中有些惴惴,“很抱歉,阿诚先生……我……没有想到。”

年轻人的大方倒让阿诚的玩笑没有办法继续下去,“我只是随口一说。在法国的时候,也会和朋友们一起去一些小馆子。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起吃饭的人和一起谈论的事。”

方孟韦一噎,热度瞬间在脸上蔓延开来,不自然地嗯了声算是回应。

“重庆小面辣得很,我记得你不怎么吃辣。”阿诚又问。

“清汤的也好吃。”方孟韦回答他。

“我倒还可以吃辣,走吧。”阿诚自然地拉起方孟韦的胳膊,带着他走了上去。

汗津津的手心透过衬衣的袖管将湿热的感觉传递到胳膊上。除了湿热,还有一种力度,就像大风天抓紧快被吹飞的晾晒的衣服那样用力。方孟韦略略睁大眼睛,向阿诚投去疑惑的目光。

阿诚心跳如鼓,错开了孟韦的视线。

-TBC-

说一句,凉糕其实是宜自泸那块的特色,记得舌尖一介绍过,是真的好吃(๑´ڡ`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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